不知不觉，云贵乡村社区妇女骨干可持续生活共学计划（简称“云贵项目”）已进入第三期，许多老伙伴在伴随我们走过三年后，今年继续参与其中，也有一些新伙伴的加入，为项目增添了不一样的色彩。

在六月村寨访点的过程中，青松村的丽菊和秋珍和我们一起，与姐妹们见面、交流，增进了与姐妹们的联系，而其她姐妹之前只是在线上相聚，互相分享日常生活、节日故事等，在线上建立了初步了解。于是，8月21日至24日，我们邀请大家相聚到贵州流芳村，亲身体验姐妹的生活，实地了解彼此的村寨，期间发生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和情感连接，也引发了姐妹们对村寨和自身生活的诸多思考。

 

姐妹们合照

 

流芳村“宝贝”：在香甜的有机稻米背后

上山的时候，婢五姐一直在和我们介绍流芳村坡上的各种宝贝植物。她有些自豪地告诉我们，之前有大学生来流芳村，让她帮忙一起寻找和认识山里的中草药，最后一共找出了十八种之多！

此刻我手里拿着一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点红，她又说，这个中草药还有故事呢，“什么故事呀？”我们好奇地问。婢五姐笑着说：“有一天，一点红的孩子问妈妈，‘妈妈妈妈，我们有家吗？’妈妈回答说有啊，孩子又问，‘那我们的家在哪里呢？’妈妈回答说，‘我们飞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呀。’”

一点红的种子很轻盈，每颗种子都带有蓬松的绒毛，风一吹，它们便会随风飘走，落到新的土壤上。正如一点红“妈妈”所言，风能到达的地方，都可以成为它们的家。

 

婢五姐在给我们介绍植物

除了中草药，坡上还有种类丰富的植物染料和植物香料，所以婢五姐才会说，“流芳村的宝贝都在坡上”。但流芳村的宝贝还不止这些。姐妹们来到流芳村，每天对着餐桌上的稻米赞叹好吃的同时，也借机去了解流芳村生态种植背后的故事。

流芳村很早就开始推广农业有机种植，水稻种植不用农药和化肥，采用传统“稻田-鱼-鸭”种植方式，稻花鱼会帮助村民进行一部分除草、除虫的工作。

在丰收的秋季到来前，大片大片的绿色稻田会成为流芳村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不仅给蜻蜓、蝴蝶等各种昆虫提供嬉耍的场地，也和远处的蓝天、白云还有夜晚的繁星一起，给每一个来到流芳村的人带来美好宁静的心情。

秋收时，流芳村的新稻谷飘香四溢，稻花鱼还会用鲜美的鱼肉为村民贡献丰富的营养，村民则会保护好稻花鱼小鱼的生长，以便来年它们可以继续为稻田除草、除虫。

健康美味的食物、干净的水、稻花鱼、清新的环境……都是流芳村的宝贝，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互惠互利的理念，更是流芳村重要的精神财富。

 

姐妹们在流芳村稻田里合影

此外，在流芳村，人们之间的合作与互助同样重要。外出的时候，走在山路间、村寨里，流芳村的路修得很好，很多姐妹都夸赞不已，说想把这里的路带回自己村里，因为路很重要，和大家日常出行和劳动息息相关。不仅如此，流芳村路上还修建了许多凉亭，方便上山劳动的村民乘凉、休息。

这些路和凉亭很多都是村民们集体捐物、捐资并出力一起修建的。“那会不会有村民不愿意参与呀？”想到也许有的村民不认同这些做法，我们追问到，“没有不愿意的，大家都很愿意”，流芳姐妹说，因为这是对每一个人都有益的事情。

在流芳村上山的路上，还有一些山泉水井，在水井旁边的树枝上挂着一把瓢，用来给路过的村民舀水，用完后大家会默契地把瓢清洗干净并放回原处，等下一个劳动的人路过时，便能借一口清凉的泉水解渴，以缓解劳动的疲惫。

 

流芳村的河流和水井

大到村寨的种植方式、路的修建，小到一把水井边的瓢，人与人、人与自然互利互助的理念在流芳村深入人心，似乎已经成为流芳村的村寨性格。

 

姐妹互助与共学：每个人的参与都很珍贵

姐妹间的互助与共学也是工作坊中重要的议题，比如活动第一天就让大家来一起包粽子，21位姐妹分成3个小组来共同完成。

一个小组负责寻找包粽子需要的粽叶和糯米，并且要认识和集齐九种以上的糯米品种，另一个小组则需要负责找到九种豆米的品种以及包粽子需要的劳动工具，最后一个小组需要到坡上寻找可以染糯米的“乌树叶”，并了解可以染色的植物种类及各种植物香料，也因此“流动”出了前面提到的那些关于流芳村的故事。

当被问到为什么要把包粽子的小事变成这样一件复杂的事情时，有姐妹说，姐妹互相教彼此包粽子，是成就感和幸福感的传递，把一个人的幸福感变成很多人的幸福感，而一个人包粽子只觉得辛苦，不会觉得幸福。

 

姐妹们一起包粽子

还有姐妹说，在这个过程中，不仅是学会了包粽子，还发现了姐妹中的各类“能人”，更发现了很多村寨里的宝贝。有姐妹则联想到，很多时候自己去做一件事情，也像这样需要多方面的支持。

姐妹们的感悟很丰富，三言两语很难概括，但我们不难看出，因为共同参与，包粽子从简单的劳动过程，变成了姐妹们彼此间情感流动的过程，也变成姐妹互相发现闪光点的过程，同时还从学习技能的过程，变成了我们学习如何帮助Ta人和获得Ta人支持的过程。

姐妹们的互相支持在工作坊之外也有很多体现。栗子（项目负责人）说过，姐妹一个人出行很难，因为她们会有很多担忧：家里的动物和农活咋办，不熟悉高铁飞机的出行流程、普通话不流利、不认识字、担心被坑骗等等，所以每个村寨需要两三个姐妹一起结伴出行，这样大家可以互相帮助，姐妹会更有安全感。也因为如此，姐妹们出行期间也会发生许多故事，而这些故事和过程多数成为了姐妹外出学习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部分。

 

姐妹在路上拍的照片

布迟姐来自丽江油米村，在回忆这次工作坊时，她和我们分享了在返程的高铁上，因为只买到无座票，岩可村姐妹永兰帮她“创造”座位和找座位的故事。她笑着用纳西话说了好几次感谢的话，说自己这次出门被姐妹照顾得很好，无论在路上，还是在工作坊中，一直在被关心、被照顾。

但反过来，许多姐妹对布迟姐的印象也很深。因为她年龄相对较大，不太会说普通话，但还是从云南来到遥远的贵州学习，在逐渐融入后也会用肢体或者表演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愈加“表现出色”，无论在路上和工作坊中都突破了大家对她的初印象，大家觉得她很勇敢，也对外出学习有了更多信心。永兰姐也对给布迟姐找座位这件小事印象深刻，她说因为布迟姐虽然是长辈，但是却一直对她这个所谓的后辈说感谢，让她觉得很触动，因为很多时候大家会觉得后辈对长辈做这些事情是天经地义的，但却很少人去表达感谢。

在这里我们看到，共学在很多时候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不需要老师，不需要讲堂，甚至不需要语言，一些重要的影响就已经产生。每个姐妹只要愿意参与进来，坦诚地做自己，就能丰富共学的内容。就像栗子说的，她从来不担心云贵项目工作坊的内容设计，因为云贵姐妹身上自带内容，尽管在让姐妹放开自己的过程中有着很多的考验，但也因为姐妹之间彼此真诚相待，所以大家能走到一起。

 

每个小组分享自己的收获和感受

 

好样的乡村女性：“女性是村寨的灵魂”

从包粽子出发，发现包粽子所需要的宝贝不少，再到去细细了解流芳村女木匠的故事、流芳村习俗和故事、生态农业的种植故事，姐妹们也在思考自己村寨里的宝贝。分享环节中，油米村的玉婷说，感觉村寨里的宝贝是姐妹，她说女性在村寨里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可以说是村寨的灵魂，女性在，村寨就会有生机和活力。

这些年，乡村越来越多的人到城市务工，村寨里的人慢慢变少，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而选择留下来的女性在为家庭和村寨提供诸多支持的同时，也需要面对各种挑战，不说有十八般武艺，但也个个都“文武”双全。

说“文”，姐妹们首先是民族文化重要的传承者。工作坊的第一天，大家寻找相同的姐妹，姐妹们快速就分成了手工、唱歌和舞蹈组，在日常生活中，她们会学习纺织和刺绣的民族传统工艺，用它们讲述自己的生活和表达内心的情感；也会学习民族歌曲和舞蹈，这正是姐妹聚在一起的欢乐时光；还会搜集村寨的历史故事，在各种传说中，寻找村寨和民族文化的踪迹和起源。

 

姐妹在访谈流芳村村民

此外，姐妹们还是动植物专家。姐妹相聚少不了的村寨食物分享环节，她们自信地讲述着她们熟悉猪、牛、羊等动物的生活习性，知道如何将它们饲养长大，还了解各种农作物的生长规律，比如水稻、玉米、天竺葵、烤烟、芒果、石榴、李子……山里的植物姐妹们也如数家珍，好吃的、染色的、治病的，长什么样子、在哪里、有什么用处，姐妹们都知道。说“武”，锄头、镰刀是姐妹们的常用工具，修山路、开荒地、上山找药、下河抓鱼、锄地割草、杀鸡宰羊，姐妹们统统能干。做家务、做副业挣钱、参与村寨公共事务，在各种繁忙的事物间运筹帷幄，姐妹们还是优秀的战略家。

当然了，姐妹们更是自己的守卫战士。她们克服种种困难出来学习，和不同的姐妹认识、交流，表达自己的想法并吸收可借鉴的经验，把好的想法和经验带回村寨，思考和探索自己想做的事情，开启村寨小实践并带动更多姐妹参与进来——无论是“出走”还是“回村”，都要带着很大的勇气和决心。也在这些过程中，姐妹们看到自己身上的能量，正如汉美所说：“我自己觉得我能够去做让大家聚起来唱歌或做传承包包的事情让我很自豪，也受大家的认可，所以想继续发挥我的作用。”

 

参加项目多年的老伙伴在分享心路历程

工作坊结束，姐妹们回到村寨后，就把其她姐妹召集起来，分享自己参加流芳村游学工作坊的感受、感悟，也和她们一起商量在村寨开展什么样的小实践。有的姐妹已经快速确定行动计划，并商量好了团队分工，也有的姐妹快速投入到了农忙中，参加工作坊时透露出来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和姐妹细细商量。
每个村寨都有自己的节奏，相比之下，姐妹们都算松弛有度，对于生活没有那么多的焦虑和抱怨，大家做的正是把当下的活先做好，一天天的过，快慢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对美好生活的探索和行动中，许多故事即将产生。我们一起期待吧，期待姐妹为村寨、为女性，写下更多故事！

 

大合照